只见那群黑衣人似乎已解决完先前那伙手拿弯刀的人,转而将屠刀对准了望月楼的客人。恐慌在人群中炸开,尖叫声、哭喊声混着利刃穿透皮肉的闷响,如同恶魔在耳畔低吟,令人毛骨悚然。
混乱中,白漪涵与小莲被奔逃的人潮冲散。
她身不由己地被挤向角落,后背重重撞在一扇门上——看那斑驳的木纹,倒像是间仓库。还没等她站稳,又有几人被推搡进来,门“砰”地合上,将外面的血腥暂时隔绝。
惊魂未定间,白漪涵抬眼便望见屋内只有几张椅子跟两座立着的屏风,绣的竟是百鸟朝凤图。
寻常人家的百鸟朝凤绣品她见得多了,却从未有这般精绝的:凤凰羽翼上的金绒似泛着流光,众鸟的翎羽色泽层层叠叠,连尾羽的绒毛都根根分明。更奇的是那屏面,既不像寻常纱屏般透光刺眼,也不似木板屏风般沉闷遮光,透过的光线竟温润如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她下意识伸手抚去,指尖触及的瞬间却猛地一怔——那绣面竟异常柔软,带着细腻的弹性,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温热,仿佛……仿佛是活物的肌肤。
一股奇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窜了上来——想把它占为己有。那温润的触感、流光般的绣纹,仿佛带着某种勾人的魔力,让她心头猛地一热,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迷恋。就
念头刚起,屋外的惨叫声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铁器在地面拖行的刺耳声响,一下下刮擦着耳膜,越来越近。黑衣人要进来了!
屋里的人瞬间崩溃,有的钻进帘子的,有的蜷缩在门后,眨眼间已无半分空隙。白漪涵心一横,拖过旁边的木椅挡在屏风前,自己则矮身蹲在屏后,屏气凝神,连呼吸都放轻了。
“咔哒”一声,门被刀刃轻轻撬开。黑衣人缓步走入,竟不急着动手,反倒像猫戏老鼠般打量着屋内。他先是扫向门后,轻易揪出一个年轻男子与老妇人,刀光闪过,两人的喉咙已被割开,鲜血喷涌间,他竟还慢条斯理地斩断了他们的四肢。“可惜了,”他甩了甩刀上的血,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一个是男的,一个太老。”
接着,他目光扫向帘子后,拖出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脸上顿时露出病态的兴奋:“这个好,够嫩。”
刀刃落下的手法与前两人如出一辙,只是斩断女子四肢时,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仿佛怕碰坏了什么稀世珍宝,连刀锋都收了几分力气。
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黑衣人舔了舔唇角的血珠,视线缓缓移向那两座屏风,脚步声一步、一步,沉稳地逼近。
黑衣人伸出手,竟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轻轻将屏风往旁拨了拨。那动作慢得诡异,指尖拂过屏面时,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迷恋的小心。
屏风后的缝隙里,露出白漪涵蜷缩蹲跪的身影,她头埋得低低的,肩头还在微微发颤。
黑衣人垂眼望去,原本平静的眼神骤然掀起狂澜,瞳孔里像是燃着两簇贪婪的火焰,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竟是个绝品……”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叹,语气里的狂热几乎要漫出来,“用你来做那东西,定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白漪涵额角的冷汗早已浸湿鬓发,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寒意。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回不去现代倒在其次,可这方世界里,那位真心疼爱她的母亲,她再也见不到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想,缓缓闭上了眼。
黑衣人刚要扬刀,他的四肢却骤然僵硬如铁。紧接着,一股灼热感从体内炸开,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疯狂向外膨胀,仿佛要撑破皮肉。
前一秒的僵硬尚未褪去,后一秒四肢便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好像千万只虫豸啃噬血肉般的剧痛席卷全身,连骨头缝里都像是爬满了活物。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软烂,仿佛指尖稍碰就会戳出个窟窿。
就在这极致的肿胀感达到顶峰时,体内忽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坍缩声——五脏六腑骤然萎缩,皮肉像融化的蜡油般垮塌下来,最终竟化作一滩腥臭的肉泥。暗红的血液从肉泥中汩汩涌出,浸透了黑衣人的衣衫,还顺着地面缓缓漫延,浸湿了白漪涵的裙摆。
房门恰在此时再次被推开。白漪涵等了片刻不见动静,只听见开门声,忍不住睁眼望去。
门口立着一位身形高大清瘦的俊美少年。他长着一双丹凤眼,瞳孔是剔透的浅金色,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离。
褐色长发如瀑般垂落,一半用嵌着精致纹路的银器束起,另一半随意披散,衬得他既矜贵又慵懒。左耳垂上悬着一枚小巧的翡翠圆耳环,碧绿的宝石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更添几分贵气。
一身普通的青白交色衣袍穿在他身上,竟也透出难言的雅致,仿佛衣料本身也沾了他的贵气。
白漪涵在现代和这异世见过不少俊男,却从未见过这般绝色——便是国际巨星站在他面前,恐怕也要黯然失色。先前在望月楼门口遇到的那位少年虽算绝色,此刻与眼前人一比,也稍逊一筹。
她看得一时失神,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少年缓步走到她面前,抬起修长白皙的手,在她身前那滩肉泥里细细翻找着什么。
直到这时,白漪涵才看清地上的肉泥,而自己的裙摆早已被血浸透大半。她喉头一紧,正要尖叫,却被少年冷冷打断:“最好别张嘴。”
他抬眼看向她,浅金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温度:“这嗜血蛊的虫豸极小,速度又快,若是钻了进去,我可就不好找了。”
白漪涵被少年的话吓得心头一紧,慌忙用双手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生怕一丝缝隙会让那可怕的蛊虫钻进来。
少年的指尖在那滩肉泥中耐心翻找,许久,才从中捻起一样东西。那竟是一只米粒大小的虫豸——身体扁扁的,近乎椭圆,红黑交织的斑点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头部小巧,顶端生着一对细如发丝的触角,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