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近两天的沙尘暴终于减弱了。但是,仍然弥漫着呛人的沙砾。正午的阳光直射在飞船的外壳上,温度高到能烫熟鸡蛋,而背阴处却是寒气凛凛。此时,舱体的一半已经被黄沙吞噬。我们现在正在靠飞船应急过滤系统维持生存。李晓明哭了,说:“周晶鑫,咱们怎么办?”我说:“别怕啦,有我陪着你呢。我们总能熬过去。”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裹着撕裂的电热毯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检查设备时,李晓明发现屏幕显示“5公里内有未知生物的活动信号”。我发现除了黄沙和枯石,看不到任何活物的痕迹。我们现在只有半瓶过滤水。压缩饼干剩下碎屑,咀嚼起来像砂纸磨喉咙。我照了照镜子,发现我的嘴唇不再有光泽,而是干裂的出血,喉咙肿胀得疼痛。飞船已经变形了,里面的电线刺啦刺啦冒着火花。应急灯忽明忽暗?求救信号始终无应答。驾驶舱玻璃布满裂痕。
我为了找到更多东西为了生存,因此我砸坏了变形的储物舱。我发现备用燃料罐未泄漏。表面覆盖一层银色粉末,触摸后指尖有轻微的麻痹感——这是之前未注意到的异常。粉末接触空气迅速挥发,就好像浓盐酸,浓硝酸,浓氨水,浓HBr(氢溴酸)浓HI(氢碘酸)那样,形成浅灰色的雾气。吸入后,我瞬间目眩。眼前浮现出扭曲的光影。李晓明的红斑扩散至手臂。他突然捂住耳朵,大喊:“它们在说话。说‘外来者’必须留下!”我们才发现,“异息”不仅存在于空气,更附着在飞船的残骸上。在飞船日志的残骸上,发现前几次经过该区域的记录提到“荒漠存在强磁场(B=10T),生物电波异常。我们又发现残缺的云漠国旧地图,标记着西北(北偏西)方向30公里有“废弃祭祀点”标注着“可避沙灵”。现在我们的物资已经消耗殆尽,原地等待相当于坐以待毙。我们决定带着医疗包和地图徒步前往祭祀点。李晓明的症状越来越重,需要我搀扶才能行走。沿途沙道上出现了莫名的痕迹。
抵达祭祀点时,正午的阳光被巨石群切割成破碎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却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所谓“祭祀点”并非想象中的建筑遗址,而是十几块布满深褐色石刻的巨型风蚀岩,最高的岩石上,“以血祭沙,灵息归位”八个扭曲的大字被风沙磨得斑驳,边缘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反复涂抹过血液。
李晓明的呼吸从搀扶时的沉重,突然变得急促而粗野。他猛地甩开我的手,眼神涣散却带着一种狂热的光,死死盯着石刻上的文字。“就是这里……它们要的就是这里……”他喃喃自语,下一秒突然跪倒在岩石前,双手疯狂地抠挖石刻边缘的缝隙,指甲在坚硬的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我这才看清,他手臂上的红斑已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在颧骨处连成网状的纹路,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血……要归位……”他的声音嘶哑变形,完全重复着石刻上的字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
我冲过去想按住他,却发现他的身体烫得惊人,皮肤下的红斑甚至在微微搏动,像是在呼应着某种地下的频率。就在此时,脚下的沙地突然传来细密的震动,像有无数东西在土层下快速穿行。没等我反应过来,离李晓明最近的沙面“噗”地炸开,一道半透明的弧线破土而出——那是一条约半米长的沙虫,身体呈现磨砂玻璃般的质感,头部丛生着七八根银色触须,触须末端正不断分泌着细密的银色粉末,粉末落地即化作淡灰色雾气,与之前飞船储物舱的“异息”一模一样!
紧接着,更多的沙虫从四面八方钻出,密密麻麻覆盖了巨石群周围的沙地。它们没有眼睛,却能精准地朝着李晓明聚集,触须摆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空气中的雾气浓度骤升,吸入后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耳边开始响起尖锐的嗡鸣,与李晓明之前说的“说话声”如出一辙。我这才惊觉:所谓“异息”根本不是自然现象,而是沙虫分泌的神经毒素,它们靠这毒素干扰生物意识,而祭祀点的巨石群下,正是它们的巢穴。
李晓明身上的红斑在雾气中变得鲜红,他停止了抠挖岩石,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向沙虫最密集的地方,仿佛在主动迎接它们。沙虫们兴奋地扭动身体,触须几乎要贴到他的皮肤上。
我下意识摸向口袋,指尖触到打火机的金属外壳——那是仅剩的点火工具。我打着火焰朝沙虫群晃动,橙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空气,却没能让它们后退分毫。反而有几只沙虫猛地加速,触须喷出的雾气溅在我的裤腿上,瞬间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它们不怕火,甚至被热量刺激得更加狂暴,几只沙虫已经绕过李晓明,朝我爬来,半透明的身体在沙地上留下银色的轨迹。
眼看李晓明就要被沙虫完全包围,他脖颈处的红斑已蔓延至眼底,瞳孔里映出扭曲的光影,彻底失去了属于人类的神采。我脑中闪过石刻上的文字,又瞥见李晓明指尖渗血的伤口——刚才抠挖岩石时留下的血珠滴在沙地上,周围的沙虫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寸。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掏出医疗包里的手术刀,反手狠狠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剧痛让我头晕目眩,但我咬紧牙关冲到最近的石刻前,将流血的手掌按在“以血祭沙”四个字上。温热的血液顺着石刻的缝隙流淌,渐渐的与岩石的暗红融为一体。
就在血液浸透石刻的瞬间,奇迹发生了。所有沙虫突然停止了移动,触须僵直在空中,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它们开始以石刻为中心,顺时针盘旋起来,越转越快,形成一个不断收缩的银色漩涡,沙粒被卷得漫天飞舞,却诡异地没有一粒落在我和李晓明身上。
与此同时,李晓明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网状纹路像潮水般退回到手腕处。但他没有恢复清醒,而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眼睁着,却空洞得像两潭死水。我摇晃他的肩膀,大喊他的名字,他毫无反应,仿佛意识被瞬间抽离,只剩下一具温热的躯壳。
沙虫的漩涡越转越慢,最终在一声轻微的震动中沉入沙下,只留下满地螺旋状的沙痕,仿佛从未出现过。荒漠重新陷入死寂,只有风吹过巨石群的呜咽声,以及我和李晓明粗重的喘息。我瘫坐在沙地上,看着自己掌心凝结的血痂——上面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银色粉末,而李晓明昏迷的脸上,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像完成了某种使命。
这时候,来了一支巡逻队。他们确认我们是坠船的幸存者。我告诉他们,无一伤亡,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看到沙虫漩涡逐渐沉入地下。荒漠恢复死寂。李晓明瘫倒在地陷入昏迷,但身体上的红斑和纹路开始消退。“我”发现自己的手掌伤口处凝结着银色的痂,触碰后不再有麻痹感,反而感到一股微弱的暖意。
在石刻背面找到云漠国牧民留下的字条,写道“沙虫靠异息感知外来者,血祭可暂时安抚,但灵息已侵入躯体,需找到‘净沙泉’才能彻底清除”,并标记了泉眼位置。
李晓明醒来后失去了部分记忆,只记得迫降和沙虫,对异息和自己失控的行为毫无印象,但他偶尔会无意识地画出螺旋状沙痕;“我”的手掌伤口愈合后,留下了银色的印记,在夜间会微微发光。
我们根据字条前往净沙泉,沿途发现沙虫不再攻击我们,仿佛将我们视为“同类”。“我”看着李晓明茫然的侧脸和自己发光的手掌,意识到异息并未真正消失,它们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共生”在了体内,而这场荒漠求生,或许才刚刚开始。我坚信,在我们的努力下,体内的毒素一定能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