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禅是被晃醒的。
她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的副驾驶座上，左边的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车窗外是鬼气森森的街道，两边歪扭的东方古建如同缝合怪，各朝风格杂糅，几个行人脚不沾地，飘忽前行。
她回头看去车上还坐了六个沉睡的人，三男三女。
一道白色的全息屏幕出现在她眼前，同时机械的电子音也在车内响起。
————
【各位幸运儿，欢迎来到《涣零世界·永生》。
你们是我精心挑选的幸运使者。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将在新世界中共同度过永恒。
但是，我注意到你们中有些人想要反抗我。友情提示，如果有人想要退出游戏那会在游戏退出的瞬间脑死亡。】
【留下，你将拥有完美生活、无上限伴侣、万人之上的力量…现在，证明你们的诚意…】
《涣零世界》？
许禅想起她失去意识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去叫沉迷全息游戏的表妹吃晚饭，难道游戏误将她传送进来了……
可恶。
等她退出游戏之后一定要投诉这家游戏公司！
坐在第二排左侧的中年男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沙哑：“这是哪里？刚才那个公告是什么意思，是更新结束了吗？”
他后面的粉衣女孩说：“这次更新居然超过了七个小时，肯定有什么大变化，诶，话说现在是晚上八点多了诶！不行，我得先退出游戏了，明天就要交结课作业我要来不及了。”
许禅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戴了一只不属于自己的黑色手环，手环上显示的时间是：
7月2日 20:33。
她记得她是傍晚去叫的表妹，竟然已经进入游戏两个多小时了么。
许禅回头问那粉衣女孩：“请问你知道退出键在哪里么？”
只见那女孩头上顶着“文雅丽”三字，想来这应是她的游戏id。
“当然知道啦，就在……”
文雅丽在手环上戳了戳，原本笃定的语气突然变得迟疑。
“咦，我怎么找不到退出键了。别急，我再试试强制退出……”
几秒过后，文雅丽发现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她不仅找不到退出键，就连强制退出的方法也失效。
她好像真的出不去了！
文雅丽急切地说：“喂，你们快看看自己能不能退出游戏啊！难道我们真的要向公告所说的那样被永远困在这里吗？我不要!”说完，她抱着膝盖忍不住哭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沈颖不满地咂嘴，“如果这真是决定我们生死的地方，像你这种喜欢哭的人，往往是第一个死的。游戏而已，说不定就是bug，有什么好紧张的。”
车上的其他人没有接话。
即使真的是游戏bug，主动沉迷游戏和被动困在游戏世界不能脱出，这是截然不同的体验感。
就在这时，许禅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屏幕。
【您已进入多人逃生副本：《僧魂渡心》】
【身份：你是一名落魄的青年作者，因缺乏灵感决定去本市最有名且正在举办清修活动的寺庙寻求灵感，请在下午六点之前找到小助理进入寺庙。】
【基础通关条件：在副本倒计时结束前从逃生通道离开。】
【副本难度：★★★】
【《僧魂渡心》通关指南：借魂者需还债，渡人者必自渡。】
【友情提示：在首次副本中死亡的玩家将被取消“永生”资格，堕入轮回森林。】
副本逃生？难道要做完副本才能回家吗？
这游戏也忒霸道了。
为了提升代入感直接把退出键给消消乐了。
提示过后，车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驾驶座的车门被人从外拉开，一名穿黑T恤、戴棒球帽的瘦小少年站在车下。
他头上顶着的id颜色是白色的，而车上其他人的id则是蓝色。
这是……npc？
少年笑容灿烂：“不好意思啊各位游客，我是你们的导游阿童，由于上一队旅客耽搁了时间，所以我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说完后他静静地坐在驾驶座上发动面包车。
在他开车期间，车上一阵沉默。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突然猛地一刹。
窗外浓雾如冰冷鬼手缠绕，一座破败的寺庙轮廓在雾中浮现。
阿童打开车门，站在车外。
“请下车。”
少年声音依旧清亮，但那双眼睛在夜色里彻底变了。
黑瞳吞噬了眼白，冰冷、死寂，像深渊盯着猎物。
许禅透过车窗看到寺庙上挂着一块破损的牌匾，好像是……
渡魂寺。
空荡的寺庙死寂无声，唯有浓雾裹挟着刺鼻的腐臭扑面而来。
不对劲。
自从阿童出现之后许禅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脑中的那几条线却仍未被串联起来。
许禅侧过头对站在外面的阿童道：“你…确定是这里吗？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阿童冷冷地盯着许禅，但他和刚开始上车时热络开朗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闷重的声音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确定哦，就是这里，你们该下车了哦~”他的嘴角越咧越大，那简直是一个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
随着面包车停下的时间拉长，许禅仿佛看到阴冷的寺庙入口处开始有鬼影在石阶路上蔓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了。
坐在最后一排的田浩然以为阿童的反常是在催促剧情进度，虽有些不解，却还是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随后第三排的沈颖、文雅丽和坐在第二排的玩家也都跟着下了车。
“许老师，请下车哦~”
阿童眯着眼睛再次笑道，但很明显他已经到了隐忍的边缘，似乎许禅再赖着不走，他会强制出手。
站在车外的沈颖戳了戳文雅丽。
于是文雅丽瑟缩着脖子朝许禅怯生生地问道：“许、许禅姐，你怎么还不下车啊？我们早点做完任务早点回家多好呀？”
沈颖见许禅始终保持沉默，于是转头对阿童说：“导游哥，她不下车，你带我们进去呗。”
虽然是黑夜，但许禅看到沈颖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阿童的视线在渡魂寺和面包车之间来回移动，他似乎在纠结什么，最后像是想通了，眼神中闪着贪婪的光。
“不行哦，所有乘客必须一起进入景点呢，你们可是我接待的首批游客，要团团圆圆的哦~你该下车了哦~”
他整张脸都贴在车窗上，黑洞洞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车里的许禅。
要……下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