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屹寒执行完紧急任务,带着领证的小红本回家。
却看到本该多一个人的房间依旧空荡。
看着小红本上的名字,眼前浮现的是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眼眸像水中的墨玉,眉峰如描摹的远山……
一看便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精致模样。
那天却绷着一张脸笔直,眼神坚定地同他谈判着……自己的婚事。
不是他胡乱的臆想,事实是,两人领了证,结了婚,
妻子却不在此处。
他忽然低笑一声,把本子放进抽屉最深处。
“没出息,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对着空荡的房间,他骂了一句。
过两天还有个任务,和铁路部门的联防实战试点行动。
如果顺利结束的话,还是亲自接她过来比较好,这地方路偏……
只是没想到行动当天——
她出现在现场,还和一位年轻的士兵站在一起。
“你是说,
桑云苓和另一位妇女同志制服的这两个敌特?”
“是啊,陆团长!真没想到这位小姐竟然就是你的军属。
那胆识,那动作,不愧是军属!”
“不,”陆屹寒打断他,捏着帽檐的手轻轻一扬,帽子掀开一指,露出深黑的瞳仁。
“不是因为是谁的军属,她本身就是个不一般的人。”
“她说的对,我早说过,你的安排不太妥当。”
他目光看向桑云苓,言语笃定。
似乎从他见她的第一面起,她身上就带着一股劲。
他原以为这场婚姻于他不过是一份责任,一场形式。
却没想到三次照面,
她都像是一颗砸入心湖的石子,泛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桑云苓刚刚似乎和郭同志有些争执,眉头皱起,带着怒容。
听到他言语中的肯定,桑云苓一愣,睫毛轻轻颤了颤,敛去了眼里的厉色,
嘴角扬起一点弧度:“陆屹寒…谢谢。”
她嘴角的浅笑,不禁让他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面对家人的逼迫,她强硬自持,半步不让。
但回头看他时,收起所有的锋芒,给他一个清浅的微笑:“陆屹寒…让你见笑了,不麻烦你。”
桑云苓此时有些尴尬,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陆屹寒。
她随军的日程耽搁了有些时日。
听说现在家庭稳定也是他们考察的隐性指标,家属在外长期不随军,部队可能会认为其心思不稳,固家不严,影响其提拔。
重要的是,对于她来说,一旦他的仕途受阻,她这份婚姻换来的身份庇护也就失效了。
她嘴角的笑容真挚了几分,
“陆团长,抱歉。答应你的随军,耽搁了些日子。
我送我母亲回乡,同部队是一个方向。”
桑云苓眉头皱起,手指微动,盘算着路程的时间,
“我保证,不出五日,我必定赶到部队!”
郭威远在一旁眨巴眼睛好奇,这对夫妻看着不是很熟的样子啊。
陆屹寒无视郭威远探究的视线,关于家属随军这件事,
当时老周头得知他领证,边刮擦着鞋底的泥,说话意有所指,
“做团长呢,手底下的兵要看样子,上级要查跟脚。
不管娶了什么样的婆娘,这…不进部队的门……”
他知道,他娶了个资本家小姐,还久不随军,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
此刻听着她的保证,
“好。”他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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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因为陈雨汐的挑拨,母女二人缺少了太多的沟通。
时间不等人,尽管桑云苓还想和母亲多待在一起,也只能温存些时日。
给母亲备好滋养的药方,所有生活的物品。
样样打点好,桑云苓按照日期又出发去往军区大院。
到达军区大院。
来接的是个姓罗的年轻干事,
他大概提前得了信儿,看到她时,先是一惊,
竟然是个模样十七八岁,肤白貌美的城里姑娘。
不是说是个能抓敌特的,军营里谁家的“将门虎女”吗?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番。
“同志你好…”桑云苓出声打断他探究的眼神。
纵使她现在已经穿着朴素,清秀的模样还是容易引人侧目。
年轻干事嘴角咧开一个热情的笑:
“桑同志是吧?一路辛苦了!
陆团长在团部开会,特意交代我来接你。”
“多谢。”
干事在前头帮她搬着行李,桑云苓背着个小包袱跟在后头。
关于她在火车上智勇斗敌的事迹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刚踏进院子,她就感觉到了。
那些目光,窗户后面,树荫底下……视线远远地探过来。
压低的议论声,断断续续。
“啧啧,陆团长还娶了一个娇媳妇儿。”
“不是说是特工?在火车上抓敌特呢…”
“不像,城里小姐的样儿。”
“嘘…听说,成分…不太好”
院里人还在观望着,一位中年妇女脸上堆满了笑迎了上来。
她体格大,扎着低低的粗马尾,穿着直筒的军装旧长裤。
蓝布罩衫洗的发白,领口扣得严实,
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结实的小臂。
“哎呦,这俊俏姑娘。陆团长好福气。”嗓门也敞亮。
“我叫桑云苓。”对方热情,她也回了个微笑。
“好,好。张慧芳,李营长家的,叫我张嫂子就行。”
她一把拉住桑云苓的胳膊,亲热得很,
“不赶巧,他们呀当干部的都忙,这会儿不在。”
“陆团长,人心细,早给你收拾妥帖了!”
这话要是有兵路过听到了,准得咂舌,
谁不知道陆团长出了名的冷面阎王,别人的军官凶就凶点。
他倒好,那张脸,冷,硬,不笑,不怒也让人怵三分。
陆屹寒作为团级干部,分有三间砖瓦房,带个小院和独立厨房。
“来来来,来瞅瞅。”
张慧芬拉着桑云苓的胳膊就往里进。
进到里头,这看似普通的瓦房,铺的却是特供的防滑地砖,不仅防滑还好打理。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旧木桌,几张长凳……
桌上摆着寻常的搪瓷杯,印着“为人民服务”。
“你看这男人啊,过的就是糙。桌上就摆个杯子。”
不过她拍着胸脯,脸上洋溢的自豪的神色,指着杯子,
“还得靠我们这些当嫂子的照应。瞧这杯口的银边没?可以防烫嘞。”
“这椅子呀,都给他缝了合适的坐褥子,冷天不冻屁股。”
里间分两个房间,一间比较旧,东西不多陈设也简单齐整,磨损的边角,带着生活的气息。
显然是陆屹寒的房间。
“你的屋,给你拾掇在这边,姑娘。”
边说边推开另一件的房门。
张慧芬摇头心里嘀咕,这陆团长娶新媳妇怎么还分两间房?